一起医疗事故,一件敏感的贪污案,一个棘手的工程项目,一场意外的塌方,千丝万缕,熔于一炉,编织出了县委书记万秉章的四个不眠之夜。当一切尘埃落定,万秉章知道,已有生命无可挽回,也有事情难以弥补…… 1 有传说称万秉章接连拒接了三次电话,该传说言过其实。据我们了解,当天黄昏确实有三个来历相同的电话挂到他手机上,前两次确实都被他直接拒接,最后一个他还是接了,只不过仅说一句便予挂断。 这个电
杨少衡的中篇新作《左手》也可称之为“县委书记万秉章的四个不眠夜”。四万多字的篇幅所展开的故事时间跨越四个不寻常的夜晚,而其时间节点的设置还有更大的背景和玄机:它发生在主人公、县委书记万秉章任上主抓的北一水库大坝开建前的一大控制性工程——“北一水库导流洞”隧道即将贯通之际,常务副省长黄瑞中计划前来实地考察项目并现场办公,这是争取省里重视、市里支持的绝佳时机;同时,万秉章四年县委书记任期将满,从省
“那时,我是这样一个少年/苍白的脸颊/戴着一副方框的大眼镜/灰白的头发/一半来自忧郁/一半来自爸爸。”这是万华山在《十七岁的肩膀》里写下的诗句。很难用一句话介绍万华山,因为他出入皮村,游走边陲,打过各种各样的零工,辗转过多个城市,是漂泊不定的旅人,是知识的信徒,也是理想主义的捍卫者。他无所谓“苟且的保障,他想要保持精神的探索,和‘知识分子般的济世情怀’,过一种高能量的生活”。作家袁凌以冷静克制精
网络世界他们都拥有完美人设,她是二次元美少女网红主播,他是开着房车四处旅游的阳光男K;现实世界她是患有腿疾的大龄女孩,他是在网上寻找“猪仔”的狩猎者。厌倦了恍惚间错认的爱情,她决心不做主播去寻找真实生活,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更加充满谎言的人生,还是那金色的范特西? 一 晚上七点五十分,博奇架好两部手机。一部在脸的正前方,另一部架在电脑桌子上以方便和粉丝们互动。两部手机的美颜模式都已开到最
先说个题材相近的电影:《孤注一掷》。这片子去年票房非常好,很大的原因是“缅北”“杀猪盘”“噶腰子”这一类既耸人听闻,又与当下人们的生活、尤其是网络生活息息相关的现实背景吸引了观众的眼球。一部商业电影也能体现现实主义原则在创作中仍未失效,这值得我们很多写小说的人反思。当然商业电影也有商业片的通病,比如往往将故事的动因归结为偶然的、尤其是男女情感层面的人物关系。在《孤注一掷》中,诈骗集团的覆灭最终
小说试图探讨祖母的身心创伤、自我疗治,以及与孙女之间的女性情谊,二人互为镜像,照见对方,也照见自己。那首吟唱的童谣“白鹿白鹿,会识来路?路上行人,知是春横”萦绕耳畔,山林中自由奔跑的白鹿,或许才是一切故事的要旨。 从天河机场去山城还需一个半小时。谢小月坐在大巴上,她疲倦地靠着座椅,侧过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她刚从英国伦敦回到武汉,飞机一落地,连家门都没进,父亲就催促她火速赶往老家山城。父
小芳 18岁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姑娘小芳,跟我一起来城里打工。还算幸运,我俩双双被东方制衣公司录用。 开始的时候,小芳在缝纫车间,后来到了成衣车间。我在运输队,仗着年轻,不但开车,有时间还帮着小芳打包、往车上上货。不是吗,力气这东西越用越多的。再说,再苦再累,还比得过我那还在土里刨食的爹娘? 就这样像驴一样奔波了两年,秦老板突然将我叫进他的办公室说,我就要上外贸了,你愿不愿意做我
父亲因欠款而外出躲债,母亲到春林巷打工卖服装,“我”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与面馆老板王姨家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小说展现了女性在落难时的友情与互助,行文有萧红《呼兰河传》之风。 一 父亲因为欠款逃离江北的那一年,我将将七八岁,从临河的自家厂房里搬出来,跟着母亲钻进了没有窗户的储藏室。墙角落里都是幽绿色的苔藓,白日里如果不开灯,跟地窖没什么区别,里头漆黑一片,总感觉从那嘎吱作响的木柜里会钻出什
徐知安的小说《春林记》写的是这样一种况味,坐落在小城中心的春林巷表面了无波澜,内里却隐藏着惊心动魄的命运遭际——至亲骨肉的离散与追寻,替夫还债、养育幼子的辛酸坚强,平凡人家的互相扶持,凡此种种,皆从破败残旧、价格实惠的春林面馆和馄饨摊起笔,然后勾连成网,一碗大排面,一份小馄饨,一锅热饺子,拌上雪菜肉丝的浇头,淋几滴醋,加勺老干妈……便足以慰藉那些正在承受着苦难和悲伤的人们,如此这般的人间烟火,
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岁数已经不小了,但依然是个超级动物控,见到小猫小狗,双腿就立刻被铁链锁住了似的,走不动道了,眼睛盯住人家的宠物看也看不够,直到主人将它们拉走得远远的。然而说实话,我却从来不喜欢猴子,不知是因其长得丑还是太“皮”,反正是不喜欢。家里几十只毛绒动物中也没有一只猴子;幸运的是,全家兄弟姐妹连同他们的儿孙,一个属猴的也没有,真是太好了。 全没想到走了一趟神农架,竟彻
一 窑匠的容貌可以用一个“掉”字来形容。头是当地人喜欢称为草果头的形状,中间宽而上下两头略微地窄;两道不很端正的八字眉,眉梢一高一低用力朝上挤,眉尾顺着低垂的眼角一个劲儿往下扯,像一个人绷紧了力气站在上面仍会攀不住地往下掉;右眼几年前醉酒撞在一块尖角的石头上,从此看东西半明半暗且眼皮松弛,眼球半黑半灰几乎变了形,也因此看人时虽左眼十分地用力却并未显出多少的光。这一切都使63岁的窑匠一张黑瘦枯
俗话说女不过整,老年人忌讳过七十、八十、九十岁的高年龄的整数生日。也不知道,这是魔咒?科学还没有发现?还是凑巧了,我老娘这次生病的时间就是在她刚过完90岁生日的第二天。 我老娘1932年即壬申年阴历六月十三出生,2022年即壬寅年90岁生日,我给她定制了90个寿桃,还用一个九桃粉彩的大瓷盘,安排到我家旁边的晶湖湾大酒店,办了算是在她过生日的记录里比较隆重的一场。 这个寿宴是中午办的
可以说,我从学生时代,就沉迷于阅读文学作品,并尝试着给报刊写一些稚气十足的“小豆腐块儿”。记得初二有次上政治课,我悄悄打开《儿女风尘记》阅读起来。读着读着,竟被书中主人公的悲惨遭遇感染得不能自已,先是抽泣,继之放声,遂被老师罚站了一个课时。 在接近耄耋之龄的生涯中,创作是断续的、十分不专业的,真正成为“专业作家”,则是退休之后——自己的“全天候”,基本被一支碳素笔和一沓沓稿纸所控制
菩萨 累了的菩萨 疼了的菩萨 麻了的菩萨 坐在泪水里 卧在血水里 睡着了 睡着了的时间 几点了? 才1点?才4点?才7点? 才三点?才八点?才十二点? 从昏迷中醒来,母亲每每问我时间。 没有任何一个钟点 是母亲所等待的—— 时间睡着了 偎依 这时候 亲人相互偎依 每个人的手里攥着一小片火苗 深深地植入母亲的体内 只有极寒的时候 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抱头相认
终曲 你有没有从村子中央的水井里 看到过漫天燃烧的星光? 日晷转过正午,从深处又浮现出另一张陌生的脸 ……世界呵,你蓝色天空的牧场 转动石头的井台,就收拢了永恒交替的白昼与夜晚 蛛丝马迹 是否蛛网张开的地方 必有马迹显形? 在柴堆下,在灶台边,在荒芜的墙角 它们守拙,出奇, 有一窝光的执着,也有倦鸟的嘶鸣 但从没有一根蛛丝 从苍穹垂落,搭起明亮的梯子 通向救赎的天国
如果长久地观察一棵树 起初,他只是沉迷于寻找 一个更好的拍摄角度 长镜头,短镜头,近景,远景 在一棵树的渺小和被放大的细节中游戏 后来,他发现光线的秘密 清晨,黄昏,阴天,雨天 一棵树仿佛有了灵魂 在明暗的节奏和韵律中舞动 当他开始迷恋色彩 新绿,浓绿,土黄,金黄 他触摸到一棵树的温度 在浓淡相宜中起伏 他有时闭着眼睛休息 叶子们在高空窃窃私语 他听到它们在秋风中告别
这笑容是一种祖辈的哲学, 他来自夏夜满天从不掩饰的银河, 星光像月光, 月光像异界的另一种太阳, 这时候的孩子夜起的小解也充满淋漓, 宁静淡蓝色的幕布, 家中温黄的灯光等候。 他来自冬日午后灼热的阳光, 质感丰富像牧人的皮肤, 散发牛乳腻腻的腥味, 这种透明的温暖, 是每个在酷烈寒霜的雪原生活的人们, 珍贵的礼物。 他来自深深峡谷下骄傲的逆流, 岩石都沉静无语, 任凭
故乡的河流,从后山沟开始 弯了十八道弯,然后 在我父亲的眼角边折叠,并停留 父亲不语,用微笑 对抗着这单向流动的褶皱 光阴重复。父亲在露水初生的朦胧里 站起,播种和培育一天的生活 又在落日分娩月色的时分 躬下身子,为下一个循环蓄力 生活的支流,在他的身体里流淌 泪水、汗水,喘息声、欢笑声 在血液里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浸注在肩上的担子里 压实,两个肩膀 周小盟,1998年生
一位少女在车祸中幸存 正被护士抱上病床。大腿内侧、肚子 和胳膊上,伤口约二十厘米 满身污浊的血迹和缝合伤口的线,取代了 她,成为令我发愣的景象。 但那一刻,她真的还是个澄澈的少女 在床上哀鸣不止,仿佛再活下去 叫人难以承受。几个护士 俯身将她按住,或许这是一次祈祷 在痛苦中天使也不敢降临。直视阳光时 眼前闪烁的黑斑,刺入白大褂 我把目光移向她的眼睛,像凝望 陌生的星星,它射
城市的马路,像工厂流水 不同品牌的汽车,不同岗位的人 贫穷,或者富裕 都是工业时代制造的产品 拥堵。没有丝毫前进意思 我看见一片落叶,坠落 从人行道的树枝身上 那么轻,那么轻,落在 城市坚硬水泥地上 此刻,我的悲伤涌现 为一片落叶的命运 秋风中,我给落叶写一封信 有什么样经历,有什么样坚硬 为什么没有泥土相伴 为什么不能融入泥土 落叶不再伤感 坠落不是死亡 这个城
让秋色慢下来,这需要 长时间的行进和开放 一朵花的背面,树林密集 溪水照见的落寞,野菊轻盈踱步 熟悉的微笑,天平山,落日 斜过的山凹,我有些惊慌失措 近坡的鸟鸣,地上的落叶 满眼神性的花朵,就这样 回见了我的童年 草木自有草木的欢愉 野菊氤氲,简单地活着 看待时间的方式司空见惯 这是我喜欢的卑微与亲切 陈颉,土家族,1970年代生于湖南。
错过了她发芽 错过了她开花 某年某月某日的秋天 他没错过她的果实 吃掉苹果留下图画 涂掉良心留下内核 用整个冬天想念一棵苹果树 她的具体的甜和抽象的痛 张宗希,1984年生于河南南阳。
我爱的那张脸 长得像她父亲 而她父亲的那张脸 长得像她父亲的母亲 她父亲的母亲有一张脸 像她父亲的母亲的 自己的父亲 我爱的那张脸 构成了一种 纵深的命运 而这命运关联的每个人 我几乎都一一爱过 来蜨,1996年生于浙江嘉兴平湖。
云,低过山峰 低到半山腰,快要挨着一户 青砖碧瓦的农家小院了 经过茶园的上空时 我和云几乎一样 停留在一处籽粒饱满的玉米地 路上遇见的几个陌生人 面露喜色 他们,有的刚从镇上返回 有的要去往别的村庄 还有的,随云朵行走的方向 要去比山野还远的地方 夏天这么深 云跟随了我们走了一路 但我固执地以为,云是想留住我们 让我们明年,再来翻越一次秦岭 王琪,1973年生于陕西
春日酩酊。后山,石头散落一地 有的躲在草丛成了仙 有的反复侧身,只为留住一盏残雪 雨水能做到的,我要学着去做 雨水业已放弃的 我也当作生存的手艺,教给更多孩子 在春天需要学会的倾听 出生前我已娴熟于心。现在 我站在河边,将旧时的训诫重温一遍 吴乙一,1978年生于广东梅州。
最后一道纱窗拉开 你害怕吗? 伺机而动的游灵 继续伺机而动 不要惊动光 真理拒绝被顿悟 弹开任何一只分羹者 都是罪恶的 但光允许罪恶。 重新以想象直面纱窗 还需加倍努力 风听过人类古老的谚语: 来吧。请进。亲爱的,还站在外面干什么? 田逸凡,2002年生于山东东营。
那时候没有太阳 就像我从沙嫂农家院出来 并没有喝醉酒一样平常 我在白桦林中走着 一会儿就消失在北极村的夜色里 很淡定,此刻变成了回忆 曾经的我成为此刻的我 我带着走南闯北的旅途 根本不担心白桦林澎湃什么样的声音 没有过多的忧虑和不成熟的恐惧 更没有对未来的不自信 哪怕一点点的风声 让白桦林变成大自然轰鸣的蜂房 我会在自己编织的梦里苏醒 这夜色,这空寂的北 不过是我又走
上午睡回笼觉,听了一会儿波切利 金质的声音如植物根茎在地底伸展 空无切出薄片,薄片发出颤音 自在,伸展;在地底,在深处 在不可见的世界里,他的声音是没有轮廓的吧? 快乐不会有轮廓,松动而优雅 所以,安宁忧思也是没有形貌的 *安德烈·波切利(Andrea Bocelli),生于1958年,意大利盲人歌唱家。 曾纪虎,1972年生于江西永丰。
“让我拽紧些。”母亲说 我的衣袖渐渐偏离,倒向你的 掌心。再攥紧些,有时候你察觉 风筝腾空时,便不再属于你 接一盘盘白线,愈发坚韧 打结处永远成为一个死结。常常。 你的一些沉默在衣袖后,锁入 沉疴旧疾。更多的,你是在寻找 探出新花去的双眼,徒留一个人 兵荒马乱。今夜我们不赶路了 母亲,我们谈论每个人的来意 这宇宙存在的原因。好似 从前的黄昏下,一个人会从 远方谷堆处慢慢醒
在树林里 我建起一座书房 一绺绺光线 为书房打造出四面八方的玻璃 然后,我用一块块石头 垒成书柜的隔断 我用树叶充当书籍 用流水充当封面 我谢绝所有人的光顾 好让我独自在里面阅读 我让每一个故事 等同于一棵树的生长 我让每个人的说话 都是独一无二的鸟鸣 它们进入每一个白天和夜晚 使这间书房永远不会干涩 我逐渐认识了自己和整片森林 认识了里面的每一只鸟和每一枚落叶
到处漂泊的年代,我们何以为家? 逐水草的尽头,山路开满了花朵 熟透的身体变成石头,成为遥远的建筑学 把面孔刻在城池上,完成一次神圣的书写 史诗从古老的词语开始,一页又一页 你的祖先、部落、族谱,镌刻在门的长廊 在草地与山川之间,在少年与少年之间 狩猎者们,一次又一次在这里暗度陈仓 家园 大水落去,圁水河岸长满了蒹葭 向阳居住,挖窑洞、安家、耕种、放牧 大雾散后,预言从梦中涌进
他在长椅上睡着了 没有目睹一棵树凋零逝去 一截身子歪在草地,一截身子拦在人行道 没人在乎这样的日常 一棵树失魂于人群 他在长椅上睡着了 在外捉星星的人,在干瘪的纸上安眠 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尘埃在他那里找到了最好的床 他在长椅上睡着了 他没有目睹苍蝇钻进他的鼻孔 没有唾沫飞向他身边 没有一双向下看他的眼睛 多少次往返城乡画下的圆圈都像个零 他,睡着了,也许太累 他不会在
很快地 黑云滚上了天幕—— 眼看见远处的麦子 尚未成熟就已成片倒下 那丰收的,甜蜜的,将来的可能 在一场暴雨中清零 随着电闪雷鸣而倾的 是昨天的,今天的,明天的期盼 麦子是知天理的,她早已 学会放弃不在此刻的风景 沉甸甸的麦穗低下头 竟也这般温顺 徐魏蔚,1993年生于河南。
阿公,最近还好吗? 这里的黄昏找不见晚霞。 骤然萧瑟的节日里,我会想起你的沉默 和白色背心蜷缩的谷堆,如团清幽的火。 像你教给我的,在枝丫间寻觅飞虫 弓下腰时我已能撼动一棵古树; 每当瞳孔被叶片用零落的委婉拂住 你就靠在床上,偷留一株洋蕈 将它栽进我的双手,渐渐升起周整的尘灰。 阿公,我们难得见雨。 雾縠间,每侥幸重逢一次 数十年前便要下上场雨——这是 多少个旱季了,曾叫你
下了雪 你就变成茨维塔耶娃 踩过吱嘎的白雪 树上是静静的乌鸦 你听着雪中陌生的声响 好像它们都在升华 踩过一溜远到看不见的诗行 沉暮的花坛猜想着你的回答 下了雪 你就变成茨维塔耶娃 北方的雪 只有孤独的你 是一朵 完美的冰花 雷与知了猴 春雷夹鼓,震荡大地。 一只知了猴破土而出, 望着荒凉的土地。 雷公敲着雷鼓,在它周围震响, 闪电和冷雨,好像在告诉它 出来
微光泛白,是那样的美好和孤独 像纸上吹过的大雪 像屋顶吹过的晨风,凛冽,忧伤 窗台上的那盆丁香花,宁静淡雅 卧室内的爱人仍熟睡着 幸福、满足且芬芳 天空凝重,如这个没有下雪的冬天 如我的隐疾、衰老 如我大半生的徒劳和对你的赞美 母亲应该站在那场大雪的深处吧 像发芽的万物和故乡 或许,到了明天,就会抵达我 侯明辉,1968年生于辽宁本溪。
从对面高楼折射过来的阳光 落在书页上。看书的人待在阴影里 整个上午,阳光沿着他旋转 有时候也照到他,他就往阴影里退一退 整个上午他都像是在躲避 从远处高楼折射过来的阳光 很小的一间书店,在高楼的丛林里 其实,阳光只能很短地照进来 更多的时间,它待在城市的阴影里 古旧得仿佛是一块老年斑 进来看书的人也很少,有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那时,我就拿着书,寻找有光线的地方 坐在阳光的对立
故乡已无法实现。一队小虫搬运它们的家。 而每天都有人号召去往地平线,像去往前线。 小虫预示着不好的天气,很可能是雨, 雾里长满杂草,脚步变得滑稽异常。 我们要歌唱,且我们有小虫的问题, 天空是自由的土壤,但它们不会飞翔。 它们是我的生产者,我将它们比作花丛 或星丛。花园和宇宙是有道理的。 现实让我咂下一粒冷霜,我所期待的未来 停留在脑海。起雾了,肺叶跟着长满杂草。 将它们集中到
祖传的锋利,越来越钝 事到如今,刀已退化成铁 只剩下偏执 不可近肉身。收入鞘中 那么多年残留的血 在刀柄中叫喊 一半嘲讽,一半鸣冤 人间的事物总是不知不觉 走向自身的对立面 杀猪刀栖身黑暗 前半生滚烫,后半生冰凉 吴辰,1988年生于安徽铜陵。
他手持彩色简历,迈入 陌生大楼有十二层 门禁是遥控式的灰色围栏 唯有五楼。两侧通窗的过道 在日出日落时,扰动着光 夜的动画淹没屋顶的火烧云 叫卖的烤面筋,鲜榨果汁 在大江南北皆可搜寻的臭豆腐 时不时地抓住走动的身子 他忽然觉得虚幻 等到夜里十点,街道车流开始干枯 碎香菜叶,数粒盐。他想 去煮一碗松散的馄饨面 兰秋,本名王光阳,1997年生于安徽淮北。
悬崖退后 陡坡退后 你小心翼翼地绕成好看的角度 一样是藤状植物 螺纹般美丽地生长 等我把蜿蜒的山道 缠在奶奶摇动的纺车上 等我把汗渍涔涔的昨天 挂在难以招风的树梢上 那么你就沿着杜鹃疾呼的热血 来吧 门台 古老的门枢 转出了含糊不清的语音 芊莽的青山 已是一道难逾的栅栏 你站成一位白发苍苍的不倒翁 悄悄走进青藤里 看不惯身后涌起来的楼群 看不惯山妹子 那条草莓
一个绝望的年轻母亲面颊赤红 眼含泪水抱着怀里的幼儿 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紧紧拽着衬衫的下摆 汗水浸湿了格子裙边 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神志不清 酒气袭人 啼哭、呢喃、醉话 数十平方的空间 消毒药水的刺鼻味道 掩盖了一切生死之间的悲哀 恍惚间 我闻到了多年前 父亲背后令人心安的气息 叶一格,1994年生于湖南常德。
你羸弱得 简直不像个诗人 你的额骨 却比谁的都要坚硬。 你箭矢般的思想 每晚自这里对准世界 即便没有下文,人们 也能从沉睡中 听见重物落地的 沉闷的撞击声。 你每日穿行在唐朝的大街上 如同一位布难者 你却从不曾嘲笑 那些落魄的旧贵族 毕竟除了平民,你 还始终坚持着读书人的 破落身份。你宽大的手掌 长满了不属于生活的老茧 唯今,也只剩下一支 光秃秃的笔杆 偶尔
除了带好娃 就是料理好生活中的那些琐事 除了侍弄好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 就是弹好锅碗瓢盆的乐曲 也不是没有被骚扰过 也不是没有过一丝闪念 她在河边洗衣的时候 就是洗自己 她一槌一槌地敲打衣物 就像一槌一槌拷问自己的灵魂 她之所以要干净检点地做人 就是为了让她在外打工的男人 省心,不给他泼一点儿脏水 田斌,1965年生于安徽宣城。 责任编辑 侯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