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有巨大声誉作家的遗作出版总会形成一个话题性的事件热闹一阵子。个中缘由不难理解:形成话题是因为有人关注,有人关注便有意见分歧,有意见分歧便有站队和争论,站队和争论便构成话题性事件。著名作家遗作出版的话题性是多维度的:一、市场方面,炒作遗作话题利于书籍的市场推广,出版方乐于去推动此事;二、社会伦理方面,诸多遗作是被作者否定出版的,家人违背作家意愿,引起道义上甚至法律上的争议;三、文学价值方面,被作者
1 我的那个侄儿安小乐,其实已经奔天命之年了。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相隔两地,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这几年,我的父亲、大伯、大娘那些长辈相继离世,我回到瓦塘南街的次数越来越少。安小乐到旗城来,也很少和我联系,仿佛我们这一对叔侄变得生疏和陌生了。 但我一直有他的消息,我们那个村庄,怎么说和我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年的秋天,我回到瓦塘南街,站在我们家那座祖楼的“遗址”上。我这样说,是因为一场
《去钓鱼的路上》这篇小说是今年春节我在整理过往的素材时,重新翻出来的,自己竟然被写过的那一部分打动,感觉重新复活,人物、情节又纷纷跳出来。就像一场到了的缘分,小说很快写了出来。 完成一篇小说,最好和最笨的办法就是动手写。写作进行中,会有意想不到的神来之笔,很多情节和情绪会在写作中旁逸斜出、蜂拥而来,那些势不可当的部分可能恰恰是小说中最精彩的地方。 我写的还是我生活过的村庄和村庄里的人。那个村庄
1 星期天,穿开裆裤长大的几个朋友聚会,地点在一茶酒楼,离我家不远,顶多二十分钟脚程。吃完午饭,大家继续聊滚铁圈、打油板、点弹子。聊到四点,各归各家。 回家路上,一只小狗赖上了我。我走它走,我停它停。小狗是土狗,公的,肉嘟嘟,走路时,这边一甩,那边一甩,一身毛乌黑,油光水亮。看样子,没有满月,叫声“吱吱”。该是刚走失,蛮干净。好几次,想蹲下逗它,怕它主人误会我偷狗,捉着我一顿打,忍住了,装作不
1 陈猛要出门去了,又把女儿陈小庆托付给我照看。他一只脚迈进门内,一只脚留在门外,半弓着身子,好像担心我会抓住他,准备随时一逃了之。 抓住他的,是陈小庆。陈小庆只有五岁,扯住陈猛的衣角,仰着一张萌萌的小脸,吵着要跟他出去。陈猛只好把另一只脚收进门内,蹲下来耐心劝说这个宝贝女儿,要她好好待在杨叔叔的店里,想吃什么就拿,等他回来给钱。 我听着就不高兴了,扔下键盘揽过小庆,说你要干啥就赶紧走吧,不
五年前,马凯化名飞云客,参加过一档歌唱选秀节目。在那档节目中,马凯没有唱一句歌,话甚至也没有说一句,他站在台上,目光空洞,老师表示他可以开始他的表演,他抬起右手,朝他们亮出五根手指,然后把手放下。六秒后,又抬手,朝他们亮出四根手指。再六秒后,三根。两位评委看着他,大概认为他在倒计时,没有说什么,他们选择了等待。五个六秒过后,马凯拿起话筒,发出一声叹息,仿佛就此完成他的歌唱,鞠一下躬,转身离场。他下
等儿子的红色马自达驶出小区大门,消失在马路的尽头,黄巧云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儿子那番话让她心头一惊,像被蜂针蜇过。 周六,儿子一家三口去天湖度假,黄巧云独自留在城里。儿子儿媳爱玩,一到周末就往外跑。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邀她,她也不愿跟去。最初跟过两回,都不愉快。后来双方就有了默契,周末各玩各的。 出发前,儿子问黄巧云是否回家,他指的是浔源县五排乡的螃蟹沟。去天湖,螃蟹沟是必经之路,可以顺带捎
这绝对是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胡小涛眉飞色舞地对我说这话时,我们共同的朋友霍贤刚挨揍受伤。说挨揍似乎不太专业,因为我们在医院见到鼻青脸肿的霍贤时,他接连强调了三遍,我们不是打架,是切磋。又解释了不止三遍,我不是功夫不如人,只是轻敌,没料到对方会偷袭。胡小涛要报警,他坚决不让,冲着已经拨号码的胡小涛怒喊,你若报警,咱俩立马绝交。胡小涛只好作罢。我提议他做个全身检查,他却轻描淡写地说,习武之人,我号自
珍珠来自艾米莉 无形的旋涡。只有你的心跳 能压低那样的桨声 比静寂更好的瞬间 无非就是,此刻脱胎于刺客 接着,夜色深黑,所以 才会有一种深沉 和黑暗的秘密 被狠狠唾弃有关 起伏中才会有这样的警觉 波浪从未重复过自己 波浪是敲击;每一阵汹涌 都是对你的最新的试探 如果你最深的信誉 押韵于“生命中的玩具” 那就请不必 从别的地方看见唯一的我 注:“生命中的玩具”出自艾
滞 后 性 我喜欢观察的往往不是死亡本身 而是死者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当人死去后发生的事 因为真正的死亡 跟真正的悲恸一样 往往要滞后一些 就像一件事物 站在另一件事物背后 有时当你终于接受 所发生的事实 之后几天,甚至是 很长一段时间 死亡及死亡所带来的伤痕 就像一缕原油 从寂静的海面浮现出来 之 后 梦是多么逼真啊 你的故事就像被人写在沙滩上 只会存留很短的
如果删除月光下的海浪 如果删除月光下的海浪 大海能否波平如铜镜 把这亘古不变的愁容蚀刻在 你凝望的瞳仁上 如果删除一段流水的曲线 一条溪河能否多出三千公里 这无尽的丝绸啊多么平展 正好包裹住非洲大地的喧嚣 如果删除整座山谷的鸟啼和虫鸣 顺便也删除鹰翅留在半空的划痕 也删除沟壑里的袅袅青烟 以及牧羊人悠长的吆喝 那么,这样一座空山的寂静 是否就是崖头 那个伫立者的无尽忧
春茗,有一双普世的耳 ——记武夷山踏青 我想告诉春茗 黄花风铃也要去拜花童 遵循朱祠的家训 武夷,要把你用作开门红 命理中藏匿着苦的孩子 不去计较 雨,和自己曾经一样 用脚力去帮助一只绣荷包 一株水草的丰美 计较,垂柳近水楼台 沦为掮客,向燕尔殷勤地献媚 那一位处子刚刚入世 春风 懂不懂得把一碗水端平 我只要,只要那一声惊蛰 沏茶去的人 也能,也能洗净一双普世的
在 鹿 城 在《诗经》中眺望过你的身影 云朵高远,阵阵和风 经过无数村庄 群鹿追逐,奔跑于旷野 幻想着与草结盟,在大草原的掩护下 做一个采花的人。或者打开天窗 等花蝴蝶 把香气举到我跟前 如果我有翅膀 就可以一直飞到天黑 从渐旧的纸上还乡。听耳边的陶笛声 倾诉低沉婉转的清欢 当然,我更愿意抓住 某个撒欢的小精灵,怀揽一夜灯光 遇见我的时候,他的笑声 很轻,很轻 太
紫 荆 花 那些走动的树停下 保持着距离,站定,抬头 听见了什么,大雁已经远去 冬天穿过它们,劫掠的铁蹄 以风的强劲经过躯干、枝叶 摇曳,震颤,因抵抗而扭拧的响声 在年轮里扩散,完成一个圆 一股力量从根底升起,涌向枝叶 把入侵向外驱逐 日与夜的较重,星星 飞溅,雪花跌坠 终于,薄弱处喷薄而出 一朵朵紫红色的花 钉在枝叶间,像蝴蝶轻盈 吮吸生命的汁液 黄昏,在低矮的林
古人相信,当初仓颉造字,依据的是星宿轨迹与大地纹理,故而汉字本身蕴藏有一份隐秘的天机,如同道家符咒或者佛门梵呗,以至于他每成功造出一个字,都会引得鬼神哭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以此角度,区区千字,便可概尽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所有的山川寒暑、人事武功——《千字文》似乎不该仅被视作一部儿童启蒙读物,而近乎一座可纳须弥于芥子的文字法阵。 此刻,我就身处这个法阵的中心。 更确切地说,我走进了一
1 1002年前的冬天,北宋仁宗继位后的6个月,宰相丁谓被流放海南。从北宋都城汴京(今开封)到海南,对于彼时的丁谓是一段失意而漫长的路途吧。从位极人臣的高官陡然跌入人生的谷底,本来应该使用一些比“失意”的情绪更强烈一些的词语,比如“悲痛”“愤懑”之类。可是因为这位丁谓老兄在他抵达海南后写的一篇奇文《天香传》,我们非但看不出被抄家贬官的痛苦,甚至被这位老兄在海南津津有味的寻香记录吸引。真宗时期,丁
浙江金华兰溪其实不是父亲的故乡,父亲的祖籍是浙江义乌佛堂镇倍磊村。某年火灾,祖屋烧毁,父亲的爷爷带领全家人外出逃难,来到80公里外的兰溪,从此定居生根。 重视亲伦的父亲曾回义乌倍磊村寻根问祖,那里是民国时期义乌“烟灶达千”的第一大村,村内至今保留较完整的明清古建筑近百座。有次看到新闻,倍磊村入选第七批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父亲十分高兴,是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2022年的秋天,离居故乡多年的父亲
高三爷之死 北方的夏季,天亮得特别早,到了6月下旬,有时不到四点钟的光景,太阳就老大老大地挂在空中了。锄草最忙那会儿,村民们都是先到田里干上一两个小时的活,然后再慢慢地回家吃早饭。因为父亲和姐姐都是生产队里的硬劳力,我家的饭时也就相应提前了。 记得很清楚,那是1975年6月27日,星期五。读小学五年级的我一路小跑,刚七点半就奔到了和盛公社新祥小学三合初小的校门口。以往,这个时候,老校工高三爷早
孙绍振先生今岁已届“米寿”,福寿绵延之祝福不绝于耳。 1 北大有一位教授,在此,笔者喊他陈同学。陈同学得益于孙先生相助,如今大放异彩。孙先生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他终于被北大成功引进了……”在“终于”二字中,蕴含着孙先生与陈同学所付出的艰辛与努力。 20世纪80年代初期,陈同学在福建师大中文系攻读文艺理论硕士学位,那时的他并非孙先生的直系门生。按常理说,无须过于用心。但孙先生既然发现了这位周身
1 “麦碎花开三月半,美人种子市蛏秧。” 暮春蚕月,海水退潮裸露的滩涂上,还罩着一层浅浅的积水,在阳光下像抹上薄薄的油花,散发出七彩的光。 原来海域浩淼,后因围堤造田而改变,每当我驱车路过泉州城东海堤时,常会停下车来,在岸上饱览一下海上风光和我们浔美村庄这片熟悉的海湾。 黑黝黝的滩涂上,在阳光照射下,雾气氤氲,春寒料峭里,隐约可见“落海”(讨海)人的身影,一簇簇,像会移动的褐色礁石。在浦沟交
1 东健康路很短,从南走到北,200步,从北往南,也是200步。南健康路,北体育场路,路西体育场围墙,路东一家投资公司,挂着:东健康路1号。 公司门口两棵树:一棵梧桐,一棵枫杨。 我认识这两棵树。读师范时,学校门口人民路,路边一排梧桐,下了晚自习,我和宏坐在梧桐树下的马路牙子,数过路的美女。城里的美女是晚上多。早上行色匆匆,多是为一日三餐奔忙的妇人。“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
1 在连城,最可夸耀的古建无疑是文庙。文庙对面,是20世纪60年代初盖的欧式风格的手工业联社大楼。大楼旁侧,一条古巷蜿蜒,它就是吴屋巷。 吴屋巷是连城本地人的叫法,一如邓屋巷、许屋巷之称谓。连城人喜欢用土话,十分亲昵地喊它“吴屋巷”。正式的书面称谓是吴家巷。理由简单,一条美丽古老的巷子,念作“呜呜响”,未免令人气馁。不过,叫吴家巷也好,喊吴屋巷也罢,最关键的是存在。 那天,我决定前往探访。
从文字发生学上溯源,所有文学形式甚至包括哲学和艺术,都可以视为个人的思考方式,或是一种主观的感受。至少对于笔者而言,所有的诗歌都是个体性的,甚至是私密的,它是我记录生活的另一种方式。当文字卸下文学使命的沉重盔甲,诗歌不再成为鼓角之声,回归纯粹的私人写作时,便有人开始质疑:这到底是新时代文学的进步,还是传统文化的颓败? 一群热血沸腾的诗人,近年来逐渐变得风平浪静。也许他们内心的大海仍然裹挟着一浪接
青年作家八月槎6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临渊》,以20世纪三四十年代抗日战争为背景,以设立在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的伪“特工总部”从筹备、兴起到衰落为中心,多条线索并行、串联起当时驻沪的多方政治势力,既有以共产党员余笑蜀为主线的潜伏传奇,又有和伪政权从筹备、成立到摇摇欲坠联系在一起的证券和货币市场的金融故事;小说主线故事发生在全面抗战爆发后的上海,但却从兵临城下即将沦陷的南京写起,转至上海后,又移到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