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邻二月十六结婚,到现在八九天了,脚还没踏进东邻屋门半步,这就引起东邻女人的不快了。冬生娘跟男人抱怨,说西邻结婚时,鞭炮声音大且持续时间长,鸡吓得好几天不下蛋;又说新媳妇出门前总是涂脂抹粉,拿小镜子左照右照,以为自己上台唱戏呢;还说他们吹灯后不注意克制情绪,有时候怪烦人。冬生爹批评她道,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没事老管人家的闲事干什么?冬生娘不服气地说,咱们两家之间没个挡头,你放个屁人家都能听到响
一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甚好! 甚好! 处女座以折磨自己为乐,摩羯座以折磨他人为乐,前者歇斯底里,后者天生腹黑。” 上一秒还是诗,下一秒就到了星座,这跳脱是灵雨。 爱云翻看和灵雨最后一次对话。没下文了,断崖。灵雨从崖边跳下去。昨天,星期四晚自缢于家中,具体时间不详。崖下云雾茫茫不见。 不把美貌当回事的女人,这辈子爱云只见过灵雨一个。爱云怀疑过,这毕竟不符合女人生存的一般法则。可是
金锁的爹是在鸡叫头遍时走的。 那天大红的鸣儿打得格外嘹亮,像往日一样,大红叫过,全村的公鸡都跟着叫起来。这时候西院子才传来金锁一家人的哭号。母亲和父亲说,老四走了。老四就是金锁的爹,是我父亲的堂兄,我喊四大爷。父亲和母亲从炕上起来,父亲正准备出门过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按照村里白事的礼俗,母亲从抽屉里找出两块钱,让父亲去村供销社买两刀纸捎过去,也算尽一份心意。 父亲还没出门,金锁的大哥金川敲门进
鸟鸣声悠荡起伏,落日从犄角山滚下来,不起眼的老五斩山面馆,这时候就像脱层皮似的亮堂起来。其实这一刻的滑坡夕阳,把整个犄角镇都团在了它的余晖里。 在面馆后院的葡萄架下,面馆老板正与一男一女搭伙就餐,桌上除了每人一碗斩山面,还有酱爆茄条、山葱炒鸡蛋、凉拌山野菜。 起初这一男一女是分散在两张桌子上吃面,谁知吃着吃着,刮来一股风,掀起地上的尘土杂物。阵风扫过,女人摘下棒球帽捂住鼻子,男人倒是淡定,拣起
1 张阳偷摸观察大胖子好几天了。每天下午三点,他都会在大会议室背诵复习资料,七张A4纸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会议室占地500平方米,可容纳三百人,他习惯坐在末排中央,感觉像坐在太师椅上。房间呈东西向,南北各有四个大窗户,光线充足。周五下午,张阳背到第三页“计算贴现率”时有些头疼,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南墙大窗户,看到百米外的大楼立面贴着五个鎏金大字:泰山图书馆。他在大学时经常去图书馆,办理会员证缴纳五
1 那一天,我站在老屋里看花白头发的母亲弯着腰一件件归置自己的衣服:打折时买的绿色毛领旧棉衣,土不拉叽的蓝灰色西服套装,泛了黄的小白凉褂,起了球的手工织红毛衣,时不时还滚出一团红色旧毛线,犹如一些无法理顺的往事,互相纠缠着。 “这些还要吗?”我时不时踩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旧衣服走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母亲。 这个房子终究是要拆了。好的衣服叠在淡绿色塑料整理箱里,没有用的散了一地。家具早就拉走了,
我认识的第一个字是人。小时候家里没人看孩子,我经常去姨妈家。姨妈家屋顶糊满了《人民日报》。我那时还没上学。冬天的早晨,用来取暖的汤婆已经凉透,被窝里却依旧温暖。报纸字很小,只看得清“人民日报”这四个大字。姨妈就教我认“人”这个最简单的字。后来我知道了,“人”字有千变万化的写法,再后来知道了“人”这个字最简单也最复杂,人性也是。 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小学换了三所学校,后来不断穿梭在县城和乡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