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二十里左右,陈医生一度是几十年里学历最高的人。不知其名,人们习惯性地把医生当作他的名字。他叫陈医生,则整个县再无第二人配叫这名字。 陈医生是50 年代大学生,北大还是什么。祖上是大地主,因此吃尽苦头。每次批斗都少不了他,他是主角。他妻子貌美,有的老年人还记得她相貌,说起时眼睛发光。她受不得羞辱,在屋里仰药而死,遗下一儿两女,儿子最小。 陈医生顽强地熬过各种非人的折磨。他能够熬过来,大概不只
凛冬。阳光很好。大风在天地间恣意冲撞,将光线吹得像刀子一样满空寒光。 在一个养殖场,晾晒的兔皮被风掀翻,兔皮散了一地。一个小个子工人缩着脖子出来,手拢在袖里扶架子,一跳一跳地往屋里走。他穿拖鞋,下身只着毛裤。他的发型,很像一只耳朵贴在背上的兔子。 风来,架子在他身后晃悠。他懒得管了,要赶紧返回屋中电暖器旁边。 我在窗户上看到,架子斜斜地倒下去,意念中仿佛用了一下力,让架子朝相反方向,但没用。
许多年前,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严格的“动物保护法”,我很想活捉一只野兔做研究用。我想知道它的弹跳能力,它的皮毛、耳朵和尾巴的长度,它前后腿的比例,它叫声的含义,它如何游泳(野兔的确会游泳),等等一切。 我整夜穷追不舍。树林里,夜间,野兔并不是一溜烟跑掉不见踪影,它尽可能藏起来不动。它世代遗传的经验,大概便是藏匿不动最安全。 它遇到了人中最难缠、最不肯放弃的一个。我跌跤超过十次,手掌被荆棘刺烂,脸
来看荒山牡丹,未遇一人。一山牡丹仍然属我。枯草高于头顶,个别地方差不多是我两倍身高。是去年的蒿草,也无野火烧掉它们。有野兽踏倒的痕迹,我看了看,猜是野猪。另有一处,发现野兔粪便。 山中多处沟壑已被填平,眼看这座山也快消失了。它要变成楼群吗? 正是黄昏,漫山草木晃动。草木每年一度返回青春,我不如一棵树矣。 所过之处,时有野鸟惊起,辨出其中有鹌鹑、戴胜、野鸡、乌鸦和蓝尾鹊。近几年蓝尾鹊明显多了起
小迷糊昨晚丢了。 它抓门,我觉得它意思是要出去,方便还是别的,就给它开了。这厮在沙盘上只方便一次,清理沙盘后它也不再去,憋着在房里乱转乱叫,跳起来抓我的手。谁能天天给你换沙盘啊。 一开始还听见它在院里喵,后来叫它,也没音了。留着楼上楼下窗户,忙到夜里12 点,不见它归来。不到季节,不该是找女朋友去啊。 少不得拿了强光手电去找。小区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喊,没回音。在栅栏边的悬壁照,心想它是不是遛下
凌晨一时,遇到刺猬朋友。它是作息反常的我,这一年遇到的最早出现的旷野之友。 刺猬跑起来看不到腿,嘟噜嘟噜还挺快。唯在手电筒晃住它时停住,变作圆球状。我蹲在它面前等着,它小嘴巴伸出来,又黑又巧,湿漉漉的鼻头一抽一抽的。以对狗的经验,动物鼻头湿而亮,是健康的标志。它等我手电筒灭掉,然后忽然一跑。但是我偏不灭,看着它鼻头出来嗅。它有点着急了,看不到它眼睛,它鼻头上方的刺毛动了动,像是人烦了皱眉头。它大